美国电商步入全面征税时代：线上线下公平竞争

　　郑峻发自美国硅谷

　　对美国电商行业来说，这是一个历史性时刻。这意味着美国消费税体系正式全线覆盖网络电商。美国网络电商的税收红利期正式结束，他们将步入与普通零售商平等竞争的时代。

　　什么是消费税？

　　美国最高法院周四以5比4的票数判决，各州有权对互联网电商公司的跨州销售征税。或许对国内读者来说，这则新闻有些难以理解。这主要是因为中美两国之间的消费差别。中国的商品价格实际上是税后价格，包括了增值税等诸多税项;而美国的商品价格是税前价格，消费者在最后支付时需要额外缴纳消费税。

　　无论是购买商品，还是外出就餐，或是给车加油，都免不了比例不一的消费税。消费税由各州和地方政府决定，也是当地政府的重要财政收入组成部分。因此，美国50个州和哥伦比亚特区的消费税率各不相同，有5个免税州(如果排除地方消费税，只有3个真正免税州)，其他各州的综合消费税最高为路易斯安那州(10.02%，2018年数据)。

　　那对电商有什么关系?在美国最高法院今日判决之前，美国的网购还是沿袭了几十年前的规定。即如果一个网购商家在A州，其在B州没有实体业务，那么B州消费者从该商家购物，则可以不用在B州缴纳消费税。而在判决之后，不管有该商家在B州有没有实体店，B州消费者都必须根据本地消费税率缴税。

　　举例来说，电子产品在硅谷地区的消费税率为9.25%。我从加州购买一部索尼A7M3相机，实际支付额是1998美元加上184.82美元的消费税。而如果我从纽约知名电子产品商家B&H购买，同样的价格就可以免交184.82美元的消费税，因为B&H在加州并没有实体业务。

　　当初为何免税？

　　美国最高法今日推翻的网购消费税规定，其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1967年的最高法院判决。那会儿还是电话邮购兴起的时代，就是商家定期寄给你一本厚厚的商品目录，你看中后给商家打电话和汇款下单，现在我家依然可以收到很多此类印刷品，想卖废纸都找不到地方。时代的变迁真快。

　　话说回来，当时的最高法院认为邮购业务规模太小，也需要鼓励发展，没必要征收跨州消费税。1992年，美国最高法院再次重申了这一“没有实体店就不需要缴税”的规定。在亚马逊开创的网络零售时代到来之后，这个邮购税法也没有及时更新，继续给新兴的电商行业带来提振。

　　这一规定显然给了B&H这样的网购商家带来了不小的价格红利，对亚马逊也有着重要意义。去年亚马逊平台有800多亿美元来自第三方卖家，而亚马逊则从中获取平台佣金。这些大 大小小的第三方卖家中，不少都符合免缴消费税的规定(亚马逊自有商品已经全线征收消费税)。

　　这意味着，即便是线下零售店价格完全一致，普通消费者为了省下消费税也愿意上亚马逊购物，尤其是大额消费。今年3月，美国总统特朗普连续在Twitter炮轰亚马逊，其中一条罪状就是这些第三方商家逃避消费税，给地方政府带来了损失。美国经济研究局(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rch)预计，如果取消这一消费税优势，亚马逊的营收可能会下滑10%。

　　终于公平竞争！

　　然而，过去二十年，以亚马逊为代表的网络零售已经蓬勃增长，实体零售店却哀鸿遍野，陷入了破产倒闭潮。面对占据先天优势的电商对手，实体零售店自然牢骚满腹;抛开电商没有高昂实体店成本这一先天优势，网购免税这一沿袭数十年的规定显然已经说不过去。

　　一方面，实体零售要求对电商一视同仁，以获得公平的竞争环境，另一方面，地方政府也要求对网购征税，弥补他们的巨额财政收入损失。2016年南达科他州率先要求对网购商家商品开征消费税，这就是促使今天美国最高法院判决的案件——南达科他州起诉家具网络零售商Wayfair案。

　　而撰写今日判决书的大法官安东尼·肯尼迪(Anthony Kennedy)表示，这种现存规则对实体店存在着不公平，阻止了市场参与者在公平环境进行竞争，也限制了地方政府寻求长期繁荣的能力。他预计美国地方政府因为这一税法惯例每年至少损失339亿美元的收入。

　　值得一提的是，在今日判决的5票赞成票中，有两票来自于自由派大法官，三票来自于保守派大法官。这意味着，网购征税已经脱离了美国近期的政治斗争，成为了自由派和保守派的共同议题。判决宣布之后，美国零售商领袖协会(Retail Industry Leaders Association)对此大加赞赏，认为这终于给了每个零售商开展公平竞争的空间。

　　电商长大成人

　　消息宣布之后，美国电商巨头亚马逊的股价应声下跌。该股今日下挫19.86美元，报收1730.22美元，跌幅1.13%。相比之下，其他电商平台eBay、Esty和Wayfair也只是个位数小幅下滑。

　　从股价跌幅也可以看出，虽然新税法不可避免会对电商平台销售带来冲击，但并不会影响到长远的行业发展。毕竟，新税法只是弥补了美国税法一个几十年的漏洞，抹去了一部分网购商家相对于实体零售的竞争优势。

　　接下来，零售行业至少会进入表面公平竞争时代。不过，美国最高法院今日的判决也不是完全的一刀切，其主要适用于那些大型网络零售商，例如本案涉及的家具电商平台Wayfair和Overstock，而eBay上的那些小卖家则有可能获得豁免。

　　而美国科技智库IT创新基金会(ITIF)副总裁达尼尔·卡斯特罗(Daniel Castro)也向新浪科技发来声明，认为美国国会有过很多机会去化解这一问题，但却始终没有有效解决。“最高法院今天的判决是电子经济向前迈出的重要一步，电子商务已经长大成人了”。